发条包
生怕情多累美人
 

《【云次方】绵羊与晚安吻》


是一个大龙变成绵羊,遇到小牧童嘎子的故事w



郑云龙睡前跟阿云嘎分享了如下一则新闻。

“纽西兰有一种工作,是在下雨天里搭乘直升机找到倒在地上的羊,因为那些羊的毛吸了水后过于沉重,会导致它们倒在地上起不来。需要人工找到,然后一只一只扶起来摇一摇,帮他们把身上的雨水抖掉。”

听起来非常温柔可爱。

“你小时候放羊用不用做这项工作?”

郑云龙放下手机,看向一边在打游戏的阿云嘎。

阿云嘎耳朵里塞着AirPods,其实也没太听清楚他说什么,敷衍地摇摇头,目不转睛地继续搓屏幕。

郑云龙懒得跟他计较,翻个身窝进被子,一边脑补着阿云嘎扛起一只绵羊举过头顶晃来晃去的画面,一边翘着嘴角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
郑云龙是被羊膻味儿熏腥的。

不止羊膻味儿,身边还围绕着此起彼伏的羊叫声。

郑云龙迷迷糊糊睁开眼,眼前是一朵肥硕的羊尾巴。郑云龙闭上眼睛猛摇头,再睁开,刚才那朵尾巴的主人掉过了身子,一只勉强称得上笑容可掬的绵羊对他眯起眼,嚼着一把牧草,画面太过真实,牧草上的露水甚至折射着一点阳光。

“这他妈怎么个情况?”

郑云龙非常暴躁,嘟嘟囔囔骂了一句。

声带震动的方式即为奇怪,发声似乎也不大对劲。

“我尼玛?”

郑云龙又骂了一句,然后听见从自己喉咙里,滚动出了一声和蔼可亲的咩咩声。

他低下头打量自己,先是看到胸前一团蓬软洁白的羊毛,然后是踩在干草上的两只,偶蹄形小脚。

郑云龙扬起脖子,对着茫茫无际的鄂尔多斯大草原发出厉声长咩,音域高得能直接连飙九个High C。

“这个biang什么世界???老子变成绵羊啦!”

然后一个穿着蒙古袍的小男孩打开了羊圈的门,郑云龙身边的羊们像被开源的河,缓慢从圈门的缺口处涌出去,他被裹挟在其中,只得默默跟上队伍。

郑云龙在习惯了四脚着地行走后,又啃了两口草叶子,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感觉,只能选择了既羊之则安之,毕竟这儿的风景真的挺好看。

清晨的草原静谧如一块自天地间铺展开的天鹅绒绿布,太阳在远方的地平线间拱出鲸脊般的圆弧,积蓄着一跃而出的磅礴力量。而伴随着这只浴火巨鲸升起的,是一阵稚嫩却充满穿透力的歌声,毫无技巧雕琢,回荡在旷朗的天地间,流淌着歌者最天真纯净的情感。

羊中的音乐剧演员郑云龙先生被这阵歌声吸引了。

他拱开身边那些不通音律的同伴,一路寻着声音的来源小步颠儿过去。

唱歌的人是刚才打开羊圈的小男孩。他斜背着一罐奶茶,肩上的褡裢里装着几块风干牛肉。他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唱歌,晨风将歌声送至苍鹰也能听见的地方,草原上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他,使得他的眼睛同远处苏醒过来的河水一起,闪耀着动人的碎光。

郑云龙盯着圆眼睛的蒙古族小孩看了一会儿,心中蓦地升起一阵狂喜,挥舞着蹄子蹦跶到他面前。

“阿云嘎!你是嘎子对不对!我是郑云龙啊我变成羊了,你赶紧想想办法给老子弄回去!”

于是清澈的歌声里夹杂进一串不和谐的羊叫。

小阿云嘎走到郑云龙跟前,拍了拍他头上蓬松的卷毛,叽里咕噜说了句蒙古话,然后背向他,唱着歌往河边走去了。

“嘎子,嘎子你回来!”

郑云龙追上去,想抓他衣服,奈何没有手,情急之下一口叼住了阿云嘎的衣袖。

小阿云嘎低下头,用一种无奈的询问眼神看着他,又软着嗓子说了一句蒙古话。

郑云龙在他这样的眼神里也变得很没有办法,他松开他的袖子,一屁股瘫坐在地上,遵从羊类本能地抻长了脖子,像长颈鹿喝水一样去嚼身前的一朵野花。

变成羊至少还有一点好处,就是随身携带棉被和枕头,随便往哪个方向一躺,分分钟就可以席地而睡。

郑云龙自暴自弃地想着,成为了羊圈中唯一采用仰躺卧位四蹄朝天睡觉的一个。

草原的夏季来了,郑云龙却还是没有变回人类。

穿着一身皮毛一体大袄的郑云羊表示,老子要热死了。

好像知道他的心意,牧民间的剪羊毛活动终于拉开序幕,看着同伴们一个个毫无尊严,被拖着拽着剃得精光,郑云龙在心里默默发誓,变回人以后再也不购买含羊毛用品了,这他娘的简直是侮辱羊格。

然而命运不会放过每一个注定变秃的羊,幸运的是郑云羊是由阿云嘎小师傅亲自完成的剪毛工程,不过过程实在是羞耻了些。

他听天由命地被阿云嘎扳着腿,从胸口到肚皮再到屁股一路刮来推去,这种体验实在是太过诡异,出于职业本能郑云龙企图用唱歌来化解尴尬,他变成羊以后音域豁然开朗,一路从Low C咩上了High C,剃毛活动才终于结束。

郑云龙对于羊毛的生长速度有了一次身体力行的了解,秋天来的时候他又变得蓬松丰满了。小阿云嘎在一个干燥的夏季过后似乎也长高了些,还是会在每个星辰隐去,万物静候朝阳的黎明前唱歌给他和他的绵羊伙伴们听,这大概也是郑云龙变成羊以后,唯一感到慰藉的一件事情。

而歌声在严酷的冬天来临前终止了。

阿云嘎连着一周没来羊圈,新上任的牧羊人是个沉默寡言的高个子,没有了歌声的陪伴,郑云龙觉得牧草都变得难吃了不少。

再见到阿云嘎时是一个初冬的黄昏,鄂尔多斯草原已经显出了衰颓的迹象,前些天落的残雪尚未融化,斑驳覆盖着泛出青黄颜色的枯草。

郑云龙看出来了,阿云嘎不开心,似乎长久地哭过了,眼睛因为肿胀的眼皮而不再精神地圆睁着,脸颊上也有泪和风噬出的一小片红色。

他没有带着奶茶,也没有带着风干牛肉,小小的,孤单的一个,站在呼号着卷起雪片与枯草的风里面,夜色不肯为他的悲伤停驻片刻,在他身后缓慢无声地涂抹出浓重阴影。

那是草远上罕见的,没有星子的夜晚。小阿云嘎抬头向天上望去,郑云龙跟着他一起抬起头,看见一颗明亮的星体带着最后一线流光,划破了他们头顶的阒寂与黑暗,然后向远方隐匿了踪迹。

郑云龙知道,有人从阿云嘎的年幼的生命中离去了。

阿云嘎背对着郑云龙,抬起手似乎在擦拭着眼睛,郑云龙跑到羊圈边,试图翻越过围栏跑到他的身边去,几次尝试失败后,他踹了踹另外两头绵羊,急三火四地咩咩发令。

“你们俩,赶快给老子搭个梯子。”

虽然物种不同,而生命体之间的温暖总算还可以共享。

越狱成功的郑云龙跑到哭泣着的小孩子面前,想给他一个拥抱,然而不得章法,把拥抱变成了一个冲刺跑,然后一头将阿云嘎撞得坐到了地上。

他几乎哭得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力气,就那么傻傻地坐在雪里,脸上的泪被风吹得结了层冰壳。

郑云龙在那一刻确认到,原来绵羊是真的有泪腺的。

他走到阿云嘎身后卧下来,用身体撑住他尚且瘦弱的脊背,帮助他从地上站起来,然后绕到他身前,喷出一团温热的鼻息,伸出一点舌头,像小狗那样去舔他皲裂开小口的手背。

“你的眼睛特别好看,你唱的歌也特别好听。”

“你不会一直就是这样子的,有比草原更远的地方等着你,有比日出更光明的未来等着你。”

“有我在前面等着你啊。”

郑云龙一遍又一遍,用他并不能听懂的语言,对七岁那年哭泣着的阿云嘎说道。

郑云龙再一次醒过来,被鼻涕呛的直咳嗽,梦里的眼泪流进鬓角里,脸上也是一塌糊涂。他缓了缓心绪,拿起枕巾胡乱抹了把脸,然后撑起身子,探过身望着躺在身边的人。

阿云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,床头一盏壁灯暖黄色的光线笼着他,充满了一种安然而宁静的,无法被破坏的美。

郑云龙不知道此时此刻阿云嘎在做着什么样的梦,只是低下头,轻轻吻了吻他曾被霜雪吹过的鬓发,然后关上壁灯,轻声道了句晚安,从身后抱紧了他的牧人。
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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