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条包
生怕情多累美人
 

《皮囊的诗篇》

谭赵,带点儿楼诚,民国AU,完全瞎写


谭宗明去影棚找赵启平,布景台没看到人,导演瞧见他,殷切喊了声谭先生来接人吧,刚收了工,在换衣服呢。他就奔着化妆间去。

赵启平坐在镶了圈灯泡的镜前,脸庞嵌在光明里,念一段关于自由的台词。他不是科班出身,祖上是开医馆的,本承了家业留洋学医,期间受先锋派的影响对电影行业起了兴趣,回到沪上后谭宗明就跟黄老板打了招呼,分给他几个角色过戏瘾。

谭宗明站在门口心不在焉听了会儿,没忍住,走上去从背后抱住他,在脸侧亲一下。

赵启平早在镜子里瞧见他,也不惊,只晃着头避开他:“搽了粉的。”

谭宗明伸长手圈住他肩膀,帮他正了正领带:“明先生在华懋饭店订了位置邀我过去,牌局少不了,有你在,我运气总是不差。”

赵启平站起身,谭宗明摘下衣架上的大衣递给他穿好,赵启平对着镜子理衣领:“被绑架的工人有下落了?”

谭宗明手法娴熟摆弄一旁的道具手枪:“明先生找我的原因,大概就与这件事情有关。”

车子早候在门外,司机迎上来开门时赵启平在他身侧闻到一缕冰冷的腥甜味,他偶尔在谭宗明身上也能捕捉到这种味道,或许是出于职业敏感,但他对成因并不执着。

江边风大,谭宗明先下车,邀约般冲赵启平敞了半边风衣,赵启平也乐于成全他半是为了宣示所有权的绅士风度,笑着靠过去,被揽住腰走进旋转门内。

房间内只坐着明楼,衣架上挂着另一件宝蓝色风衣,明诚果然在他们落座后推开门,伸过来的手掌泛着湿意。赵启平握住那只手掌片刻,感到一股莫名升起的疲惫。他与明家的这对兄弟接触不多,却总能探知到对方身上包裹在平静从容下的某种威压感,类似于处在结冰期的两条河流。

饭局的话题围绕前阵子沪上的工人罢工事件展开,明家和谭家的厂子受到影响,就设法动员了一批工人先行复工,不想这批人第二日就给伙来路不明的在路上打死了五六个,活下来的也被劫走,没了踪影。

“我的人查过了,是那位北方来的先生做的。”谭宗明晃了晃杯中红酒,“外乡人对这里没感情,坏了规矩不说,现在还要来坏上海的经济。”

明楼似是疑惑地哦了一声,夹了一筷子鱼送进嘴里,明诚抬头望了谭宗明一眼:“那谭先生的意思是?”

“我同他约了明天的午餐,就不劳明先生出面。”谭宗明答的很快。

“阿诚,你明天一早到朵云轩去一趟,把我交给店主裱框的那幅字送到谭公馆去。”明楼吩咐着明诚,却面向谭宗明说道,“你们约的那家餐厅的下午茶我很喜欢,别把就餐环境弄得太糟糕。”

可到底还是弄得糟糕了。

北方先生咬死了不认人是自己劫的,谭宗明用餐巾沾沾嘴角,说我还有柄曾熙先生提了扇面的折扇您过过目,不等对方答应,就唤了听差把檀木匣子递上去,对面不得不接过去打开,手跟着一哆嗦,一截戴着翡翠戒指的小指就滚到地上来,整齐断面还泛着掺了脂粉味儿的血腥气。

“事情还有转圜余地,这也不是您真正的那房太太。”谭宗明转转腕上手表,“时候不早,我先走了,您自便。”

他先踏出门去,听差跟上来,手上拿着写有关押工人地点的字条,墨水无声晕开。

谭宗明是穿长衫来的,先去荣昌祥取了套定制的西装换上,才让司机往富民路开。

赵启平在富民路的那栋房子是他自己买的,搭掉了赵老爷子在四国银行后身里弄的一间小屋。谭宗明不喜欢这里,他下车时正撞见赵启平倚在楼门口,给逃难来的苏联女人分烟,几对勾肩搭背的白相人路过,下流的口哨声飘上去,赵启平一手插在背带裤口袋里,晃晃荡荡冲他们的背影竖中指。

谭宗明拉了他背带拖着人上楼去,赵启平笑得像醉了酒,一进门就东倒西歪跌进他怀里:“事情解决了?”

谭宗明不说话,执起他手腕咬那根中指,又把人往沙发里掼。他的小医生就被随后的温存爱抚化为一捧流体,从他怀里淌到地板上去。谭宗明再次把他拉起来,赵启平就抵住沙发靠背弓起身,咬着嘴唇回头望他。于是温存化为暴烈,叹息与恳求吞吃在绵延亲吻里。

那晚谭宗明睡不着,民国二十六年的月亮悬在赵启平窗外,赵启平在梦里皱着眉毛,手臂搭在他肚子上。

他吻醒他,看着他月光浩荡的眼睛。

“我送你去香港好不好,日本人的船都停进吴淞口了。”

赵启平翻个身不置可否,心里却羡慕起前天那件宝蓝色风衣的主人来。

第二天谭宗明带着赵启平回到谭家宅子里,日本方面的人约了他上门谈事,以东亚银行筹备会社长的名义。

他本不想让赵启平跟这群人有接触,赵启平兀自穿了马甲和格纹西装,迅速钻进他车子后排:“我会讲日语呢,何况你说过的,有我在你运气总是不差。”

日本人如约而至,同在的还有谭宗明叔父家的弟弟谭宗文。日方开门见山,诚意邀请谭家与他们合开东亚银行,谭宗明客气周旋不卑不亢,对面找不到突破口,眼神直往坐他左手边的赵启平身上溜,谭宗明抬抬手意欲结束谈话,他弟弟凑上前,问日本人真开起来能给自己分多少股分。

谭宗明收了笑,只说这单买卖不我们做不了,起身对管家道了送客。仁丹胡的就跟谭宗文对了个眼色,赵启平瞧见了,没说什么。

下午谭宗明带他去广东路吃饭,餐厅窗户望得见黄浦江,太阳正隔着片片船帆滚进江水里去,赵启平边嚼牛肉边看谭宗明,谭宗明眺着窗外,大好河山都框在他不眨一下的眼睛里。

晚上谭宗明不在赵启平处过夜,赵启平送他下楼,谭宗明看他赤脚踩在绒线拖鞋里,长风衣下露出一截衬着月色的小腿,让他赶快回去才上了车子。赵启平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目送谭宗明的座驾驶出路口,体会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宁静。

暗杀发生在第二天他去片场的路上。卧倒路边的乞丐冲上来,从褴褛衣衫里拔枪,枪声有两下,只有一声命中,对象不是赵启平。

明诚把赵启平塞进车里,从后视镜瞥见他眼神有些涣散的一双眼。

“谭家在静安区的别墅也遇袭了,谭先生没事,死了两个家仆。你们在上海已经不安全了,明先生的建议是暂时离开,到香港去避一避风头,越快越好。”

明诚猛打一把轮拐进小路,甩掉身后追踪。

“是筹备会那些日本人做的?”赵启平望着窗外,脸明灭在路灯的光影里,明诚看不清他表情。

“是谭宗文。”明诚把车子停在间石库门前,回头看着赵启平,“你今晚先暂住在这里,等谭先生明天联系你。”

赵启平却在夜色里回了富民路的那栋小楼。枪他不会用,刀是老朋友了。而他又并非有勇无谋,刀片藏在袖口里,又拿了酒去敲楼下邻居的门。

谭宗文被发现死在戏院包间里,喉管和动脉干净利落地敞在空气里,涌出来的血还是热的。今晚伺候他的两个苏联女人似是吓傻了,除了断续尖叫发不出别的声音。

赵启平到底还是与谭宗明登上了去香港的飞机。安顿好以后到太平山顶散步,谭宗明指着远处海港里的英国军舰,说从这里看也不过如此嘛。

五年后他们曾到过一次重庆。乘船离港那晚下起暴雨,整座岛飘摇在滔天雨幕里,船上倒是安稳,雨水坠入海水,乖顺得再发不起脾气。

他们在重庆见到明楼,赵启平在他左右寻不到明诚,忍不住提起这个名字。明楼不答话,只露出难得的充满皱纹的笑意来。又见他半开的抽屉里扔着两瓶阿司匹林,便连着对他道了两次保重身体,再回过身,看谭宗明在打量明楼办公室墙上的一幅油画,画的手法并不特别,构图也很简单。

湖畔胖,树林边,一间小屋。熹微晨光冲破云层,正洒向大地上来。


【END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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