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条包
生怕情多累美人
 

《你离开了南京从此没有人和我说话》

CP:萧平旌×赵启平

萧平旌刚打赢一场加时篮球赛,赵启平的消息就发过来。

看见屏幕上的名字三秒以后,冰镇可乐的泡沫便漫了萧平旌满手。他用被糖粉浸泡的左手食指解锁,指纹粘满屏幕。

那边儿说自己来南京开研讨会,晚上六点多飞机落地,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。

上次赵启平联系他是什么时候,萧平旌想不起来,好像所有的时间工具都在赵启平与他单方面告终的那一瞬开始崩坏。他低头盯着赵启平穿着米黄色毛衫的头像,这张照片还是他拍的滤镜也是他加的,没裁剪修饰过的原图就躺在他的手机相册里面。

他想回去你妈的不吃,又想回好,最后回的是航班号给我,我接你。

萧平旌比赵启平早到禄口机场半小时,端着杯冰美式往接机口走,才想起来他很早前就戒了冰饮。

“我不能再嗑着止疼片做手术了。”

萧平旌还记得赵启平说这话时一边无奈地皱起眉毛,一边搓着手柄,给自己的游戏角色挡掉一发子弹。

赵启平出来的时候萧平旌手里的杯壁已经挂了一层水珠。

萧平旌倚着问询台,隔了迟滞人群打量赵启平。他把头发换成了不甚明显的酒红色,睡乱的刘海散下来支在额前,藏蓝休闲西装外套里搭一件白T恤,嘴唇抿起来撇向一边往围栏外看,一颗酒窝就一直挂在他右边脸颊。

萧平旌不作声,等赵启平视线撞上自己的。

咔嗒一声塑料崩裂的声音,咖啡的密封盖弹出去,低温液体携着冰块,悉数浇在萧平旌裸露在空气里的小腿上。

“小萧同学。”

赵启平冲着他在的方向挥手时,萧平旌整个人被咖啡冰得打了个哆嗦。

“老赵医生。”

赵启平当然没有大萧平旌太多年纪,可也大概是够了他仗着自己在人间多几年的经历去倚老卖老。萧平旌喊他老赵,有炫耀自己年轻的成分在,更多则是某种宣誓自身独特性的撒娇。

“萧伯伯还好?”

“都好。”

“起飞前我看了天气预报,南京这几天是不是一直有雨?”

“车上放了伞。”

萧平旌看见赵启平舌尖在脸颊上抵出一个鼓包,画了一圈。

“你好像长高了,也瘦了。”

“晚上想吃什么?”

萧平旌自觉不能再给他这么弯着眼睛看,就偏过头瞟变换着航班信息的电子屏。

“你之前说有家特好吃的小馄饨,就吃那个行吗?”

“有什么不行的,就在我学校对面。”萧平旌笑了,从赵启平手里拿过行李箱拉杆,“你还记着呢?”

下了机场高速就开始塞车,预料中的雨又不凑巧地落下来。赵启平本来偎着颈枕昏昏欲睡,被一声闷雷惊得晃着头醒过来。萧平旌握着方向盘侧头看他,车厢里光线昏黑,来自前车和路灯的色彩被雨水化开,映在他半阖着的惺忪眼睛里。

“最近总也睡不醒,是不是真的老了。”赵启平伸长手臂打个哈欠,侧头看窗外的雨。

萧平旌冲他睡得卷翘的发尾伸了手又缩回来,“春天嘛,我们一宿舍都起不来床。”

车厢内陷入短暂沉默,萧平旌觉得一点无从发泄的怒气在心底缓慢滋长。他暗自计算起跟赵启平相识的时间长度,大概有一年零几个月,那时候他大哥还在世,疾病缠身,从南京转到沪上的医院治疗,他当时正放暑假,跟过去照顾兄长。第一次见到赵启平是在六院的走廊里,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雨水稀薄的天气,他在导诊台办完骨科的住院手续,回头看见查完房出来的赵启平,年轻得让他有些心忧,眼里却有手术刀一样明锐的光芒。

后来萧平旌也认可自己对赵启平的爱恋里,掺杂了某种近乎虔诚的崇拜情绪,即使是在大哥离世后,这种情绪依旧靠惯性根植在他的体内。他还记得得到神明回应的那个傍晚,赵启平刚下了连台手术,手抖得连筷子都握不稳,他冒失地把手掌贴在他摸得到血管和骨骼起伏的手背上,他太过年轻,还没有体验过如此清楚的疼惜和无措。所幸赵启平没有拒绝,惊喜很快成倍奉还,他在他收回手后捏起杯子喝掉残余酒液,被酒焙过的声音低而发烫:“平旌,我觉得如果因为其他因素去否定你给我的感觉,对你是不太公平的。”然后手掌有些疲惫地在脸颊上搓了搓,“我也是真的很喜欢你。”

这时候年轻的好处就得到体现,萧平旌笑得心和眼睛一起亮起来。在赵启平坐上他副驾驶的一刹那,多巴胺叫嚣着打败那些终日压在他心上的“其他因素”,他载着赵启平,踩着最低限速往自己落脚的酒店开,溽热暑气甩在身后,江风也吹不动他胸口火热鼓噪的一团情绪。

那晚他们折腾到后半夜才结束,赵启平松垮着脊背靠在落地窗边抽烟,遮蔽他身体的除了萧平旌的衬衫就只有被雨水漂过的月光,萧平旌把今晚第二只超载的避丨孕丨套扔进垃圾桶,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,那一刻他沉浸在自己抱到月亮的喜悦里面,而忽略了赵启平眼底拢在烟气里的一点郁郁神色。

萧平章的情况在他们交往不久后急转直下,赵启平作为主治医师亲自下了病危通知,人走的那个下午日落格外好看,萧平旌在黄昏浸没的走廊里找到坐在长凳上的赵启平,他还没有脱掉职业所赋予的神圣装束,手肘支在膝盖上垂下头捂住眼睛,一声不发,也没有回应萧平旌对他名字的低声呼唤。

再见面是在葬礼,赵启平穿一件纯黑衬衫,敬香后转过身给萧平旌和萧父鞠躬,上身绷成平直的端面,被萧平旌握过的肩胛骨在衣料下撑出凸起,像是随时要拍起来的羽根,但是那一刻的萧平旌觉得他再也不会飞了。

后来萧平旌只身离开上海回了南京,他也不再是有哥哥的小孩。

馄饨摊开在不起眼的小巷里,车子进不去只能停在大路边,萧平旌撑开伞止住赵启平头顶的雨,两人并肩走进砖瓦古旧的街巷。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婆,好巧不巧,他们俩走到店门口时正碰上阿婆往门上落锁。

赵启平本打算就此作罢了,结果阿婆看见来人是萧平旌,眯着眼睛跟他用本地话聊起来,几句过后便开了店门点亮顶灯,不多时后厨就穿来刀敲砧板的剁馅儿声。

“我跟婆婆说你是从上海飞来的,专程来吃她的小馄饨。”

萧平旌收了滴着水的伞立在桌边,盯着伞尖滴水说道。他以为赵启平要指责他麻烦老人家,结果等到剁馅儿声停下来,赵启平手掌拢在他沾着雨意的头发上,轻轻揉了两把。

馄饨加了浓重红油,和着汤吞一颗就一路熨帖到胃里面。萧平旌借低头喝汤的机会偷偷瞟赵启平,见他被辣的咬着牙齿嘶嘶吸气,那颗他想念了一夏天的酒窝又招摇的浮现出来,他有好多问题想问赵启平,但是他选择先和他一起吃完这顿夜雨里的馄饨。

赵启平的酒店离萧平旌学校有段距离,抵达已是午夜。

“不然你上来跟我将就一晚,等你再开回去学校已经宵禁了吧?”

赵启平说这话时没掺杂任何,像给病人开诊断书一样利落果决,萧平旌只得把车泊进地库,跟着赵启平一起搭电梯回房间。

赵启平似乎疲惫得很,洗过澡就钻进被子里去,萧平旌衣服也没脱躺进沙发里,枕着胳膊看外面携着月色撞上玻璃的雨丝,然后听见赵启平糯着嗓子喊他名字的声音。

“平旌过来睡吧。”

萧平旌在这样的邀请里终于涌起一股再也克制不住的委屈,好像小时候犯错父亲罚他在院子里站到深夜,穿着条纹睡衣的平章哥哥趴在二楼窗口小声喊他,平旌上来睡吧,他永远会因为被赦免而掉眼泪。

赵启平听到啜泣声,从床上翻下来走到沙发边,看见他骨骼舒朗的小萧同学在沙发上团成瑟缩的一只小猫,哭的眼泪都从指缝里淌出来。他想要跟他讲抱歉,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,然后蹲下身轻轻握着他手腕,把掩盖伤心的手掌拉开,用拇指一点点擦掉他睫毛上的泪水。

那晚萧平旌是抱着赵启平睡着的,他搂得太紧,以至于赵启平根本没怎么睡熟,险些在第二天的会议上从椅子上栽下去。

他没有告诉萧平旌自己离开的航班号,跟同事拼车去了机场,过了检票口收到萧平旌短信,问他什么时间离开用不用自己去送。

赵启平摸摸裤子口袋掏出来一只银色Zippo,放在掌心拍了张照片发给他。

“我没收了,抽烟有害身体健康。”

坐上飞机要关机时才收到回复讯息,一只眯眼笑的柴犬表情。

“知道啦,老赵医生。”

飞机滑进金陵城上空无限柔软的云层里去。

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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