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条包
生怕情多累美人
 

《【东凯】耿耿于怀》

RPS

不是什么开心的故事,请注意避刀。


我意识到自己老了的时候还是在片场,演一个退休的警察,一生正气凌然,这天被结下梁子的仇家寻上门来,去找称手的武器已经来不及,只能从卧室窗户翻出去逃跑。按说也没多高的窗台,就是窗沿窄了点不好着力。我觉得没什么难度,还跟导演拍胸脯保证一条准过,可一抬腿就知道坏事儿了。

膝盖咔嚓两声响,身后杀手一脚踹开门,枪跟着探进来。我是真入戏了,被濒死的危机感压得心慌,拼命往窗台上翻,可膝盖疼的使不出力,手又没抓稳,一趔趄就从上面掉下来,后背先着的地。倒也没摔着哪儿,就是身后一片湿漉漉的凉,估摸是把预备挨枪子儿的那包血浆摔破了,回头一看还真是,地上血呼啦的一大摊,怪吓人的。

演杀手的小伙子看傻了眼,扔下枪跟导演一起奔上来扶我。场记也吓得不轻,一溜气喊着凯哥你没事儿吧,又招呼人去拿急救箱。我一看这阵仗觉得特不好意思,赶紧解释说是血浆破了,我人还好好的呢。他们还是不放心,硬让苗苗把我拖去了医院做检查,最后也没查出什么大毛病,说是半月板积液建议静养。我惦记着那条没拍完的镜头,想回去补上,可这会儿就像为了对得起那张诊断书一样,腿疼的站都站不直,只得被送回了家里。

一开灯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。脸上为了还原角色年龄的特效妆还没卸掉,眼尾两颊都是纵横的沟沟壑壑,头发里也掺了白,怪不得刚才医生要翻来覆去的跟我确认年龄。电话这时候响起来,我猜是组里人打来的,也没看来显就送到了耳朵边上,所以你的声音夹着电流从听筒里传出来时,我就那么防备全无的被钉在了镜子跟前。

你喂了两句,见我不做声就又问道听得见吗。我噤了声不知该怎么开口,年岁不联系几次的人突兀一通电话,我不敢往片场的事故上想,自作多情太尴尬,可胸腔里的什物跳得像擂鼓。幸好我是个演员,手抹了把前额沉下嗓子,开口冷冷清清一句您是哪位。

你显然也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个答案,愣了几秒,又清了清嗓子说是我,靳东。我哦一声,也没多解释,就习惯性咬了嘴唇等着你开口。然后你问我是不是拍戏摔伤了,现在在家吧,说晚上过来一起吃个饭。我不知道怎么就觉得你紧张兮兮的语气特别好笑,没忍住的就冲着话筒乐出了声,刚才硬绷出来的那点儿疏离全破了功。你在那边呼出一口气来,也跟着我笑,说你乐什么呀,摔傻了是吗。

你敲门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,手里提溜着大大小小的食品袋,身上的凉气直往我脸上扑。你有挺久没来过这间屋子吧,可一进门就轻车熟路的搭了外套换好鞋,又拐去厨房找电磁炉,说天儿太冷我腿又不方便晚上就别出去了,咱俩搁家涮火锅吧。

我倚在厨房门边上看你在里面忙活,本想噎一句这不我家吗怎么就咱俩了?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,我发现你也老了。从消毒柜前站起来的时候手先扶着腰,锅还没坐到电磁炉上就按了加热键,把肉拿出来时回头不好意思的冲我笑,说你看我这记性,上脑忘买了倒是拿了两盒眼肉回来。然后招呼我说你杵那儿干嘛啊回屋里躺着去,锅子开了再喊你过来。语气熟络的好像你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。

我这才看清你换了副新眼镜,金丝边框的,蛮衬你。穿的厚实也瞧不出胖了还是瘦了,笑起来还是抿着嘴唇,收声以后舌头在上唇飞快扫一下。柔和笑意在空气里漾开,推得我差点儿就去伸了手环上你的肩膀。

没等多久汤底就咕嘟嘟的烧开了,你喊我过去帮忙下肉,自己跑调料盒那边去弄蘸料。底料特别辣,跟着热气蒸上来熏得人眼睛疼。我拿手背挡着眼睛往锅里夹肉,你从身后递了只油碟过来,说这是给我的,没加糖,多放了辣油。又往我腿后面撂了个凳子,说你坐啊站着要腿疼的。然后才自己抱了碗麻酱,也不坐,就站在锅边上伸了筷子,手臂越过我的肩头,去夹浮上来的一只冬菇。

我一片肉刚送到嘴边上,你就在身后喊了我的名字,字正腔圆的听着特庄重。我吓得缩着脖子回过头去望你,怎么啦东哥。

你把筷子戳进拿着碗的手指缝儿,空出来的那只手探过来揉我头发。还是那个习惯,掌心先贴上来,手指跟着埋进额发里向上捋,嗓子里带出叹息似的气音,问我是碰上什么难处了吗,怎么无故就白了这么多头发。

这种促狭的亲昵让我感到畏惧,所以我捞了块豆腐到你碗里,顺便拨开了你抵在我额前的手。我说都到这个岁数了还能有多大的难处啊,那是拍戏时上的妆。你这才松了眉头,舀起那块豆腐送进嘴里,被烫得嘶嘶直吸气,软着舌头问我演了个什么角色。

我说又是个警察,又是个一根筋,退休了还在追一宗已经结了的案子。我说你看我怎么老接这种角色啊,年轻时候演还觉得执拗点儿特别酷,跟人特不一样,放现在一看那不就是傻吗,总抱着一个念头不撒手的等,可回应都是剧本里给的,现实生活总要啪嚓甩你个大耳光,你说是吧,哥。

你被热气熏得温柔的眉眼一瞬锋利起来,这表情我在片场见你对别人露出来过几次,往往要跟着通声色俱厉的说教。我知道这是刚才的话把你捅疼了,就拧了身子不敢看你,回身去夹一只红透了的虾。

可预料中的反击没落下来,等来的只是你松垮的一声叹气。我刚得逞的那点儿小快感就被这声叹气彻底打散了,咬下来的虾头差点吞进肚子里去。反扑上来的愧疚感逼迫着我找个话题,去打破眼下冗长的沉默情境。

所以我换上轻松的语气,问你小爷最近还好吗,该是念中学的年纪了吧。果然你的声音里就添进了一丝如释重负,还带点藏不住的骄傲意味,话也多起来。说他怎么随了母亲喜欢摆弄相机,说他用水粉画了幅全家福,说他磨着你教他弹吉他吹口琴,最后说有天孩子在电视上看见了我,还问起来王叔叔怎么好久都不来家里看他了。

你描述的动情又活泼,我做出副埋头吃火锅的样子,可心里已经在这些畅达的言辞里想象了出来,那个最后一次见面还抱着我大腿讨糖吃的小家伙,怎样长成了眉目喜好都像你的茁壮少年。他算是你生命里最骄傲和完整的一部分吧,也是我最内疚和陌生的那一部分。

我真的吃太急了,这会儿胃里胀辣的像吞了只烧着的气球。你递了杯凉白开给我,说干嘛吃这么猛啊眼睛都呛红了。我抬手在眼皮上揩一把,又回手指着冰箱说里头有啤酒,喝那个吧。

你不应我,端着杯子的手坚持横在那里,我只得顺了你的意灌下那杯没滋味的液体,说我饱了出去啦,你慢慢吃,碗筷不用动等会儿我进去收拾就好。说完也没等你吱声,就瘸着条腿蹭回了客厅沙发上消食。

然后厨房里热闹的滚水声就熄灭了,你跟着从里面走出来,挨着我坐到了沙发上,手在左边口袋上拍了拍,又探去右边的口袋里摸,最后两手空空的掏出来,在膝盖上正反面蹭了两下。

我从茶几下面找出烟盒火机,叼嘴里点着了递给你,喏。

你没接,烟头一点火星在我指尖明灭的闪。

我就笑了,说怎么着嫌我脏啊。

你讪讪啊了一声,把烟接过去含在嘴里嘬一口,说怎么说话呢,我是以为你早就戒了。

成了习惯的事情哪那么容易戒掉。这句话在我嘴边溜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。

后来还是你收拾的碗筷,末了掸着毛衫上的火锅味儿唠叨我,还是老三样儿,好好拍戏好好做人,好好照顾自己。我觉得无趣,说你要是嫌这味道大就洗个澡再走。你摇头,边拿外套边说得早点回家了,答应小爷明天带他爬山去呢。我说那成,你路上慢点开,到家了给我回个消息,然后打开门想给你叫电梯。

玄关太窄,我动作又不方便,被拖鞋绊了一跤就冲你的方向栽上去。手腕被握住一两秒,倾过去的半截身子跟着就让你搂了过去。你还是不用香水,肩膀上落的除了辣油味还混着那种我熟悉的干净味道。然后你手掌在我后背上轻拍两下,又胡乱画了个圈,喉咙里鸽子似的抖出点儿不成句的音节,我都听明白了。

我家楼层蛮高,从卫生间的气窗里望出去就是你驶离的那条干道。这会儿玻璃上凝了水汽,把那条灯火通明的路模糊成一条柔软的光河,红黄尾灯像点点夜航的船,也不知道你泊在哪一艘上。

那晚我睡得早,还做了个跟你爬山的梦,爬了没一半儿我就腿抖的不行,你在前面喊我说快点啊不然赶不上日出了,可我怎么努力都动不了地方。最后被膝盖疼醒了才看见你回了消息,说到家了,后面又发了个什么药汤的菜谱让我自己煲着喝。

我握着手机又睡过去,一夜无梦。


END

来自番茄炒蛋姑娘的点梗。(叫这个ID的人好多呀我怕一圈一大片就没艾特你)

题目是黄伟文那一首。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评论区不要出现“为什么分手了”这样的问题OTL答案太多了,我没文化,问了我也答不上来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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